明烛天南0404

萧萧梧叶送寒声

【策瑜】现代paro 监考随想

【预警】我流哥嫂非史向 ABO 双A 同人文处女作多多指教

一.

“请监考老师分发试卷，考生拿到试卷后，检查试题是否是当堂考试科目，试卷有无缺少、破损，并把姓名、班级、考号填写在指定位置。注意，此时只能看题，不能答题。”

周瑜将分好的试卷逐一递给每列第一个学生，并照例对学生抱有鼓励的微笑，发到窗边那一列时，他颇为刻意地移开了眼神，只是轻声说了一句“考试加油”。

他晃眼瞟到桌子左上角的座位签，座位号大大的“1”昭示着坐在这个位置上的学生上次大考傲人的成绩。优秀的男孩随意整理试卷和答题卡，露出座位签上刚才被遮挡住的“姓名”一栏。

孙权。

周瑜心虚地把眼神移开，遮掩性地咳嗽两声，坐回了讲台之上的座位。

他脸色苍白，眼底有抹不去的青黑，从肩颈到腰身到四肢百骸充斥了酸软沉重的疲惫感，仿佛昨天晚上刚经历了一场长途跋涉。他的思绪逐渐从身体里抽离，不受控制地开始思考事情是怎么变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或许是身体的疲劳降低了他思维运转的灵敏度，或许是昨天发生的一切实在是太过于猝不及防以至于他没有任何的准备，周瑜百思不得其解，他与孙策，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秒针与分针在“12”的位置重合，考试铃声准时响起。

“考试开始，请考生开始答题。”

二.

周瑜与孙策相识于咿呀学语的幼年时代，是一起穿开裆裤撒尿和泥的交情—虽然自小被当作贵公子养大的周瑜做不出撒尿和泥这种事，通常是孙策做，他在旁边看着。

s城是座江南小城，圈子很小，再往上的上流圈就更小了，周父是s城政界的一把手，孙父是白手起家的富商，彼此自然熟识，加上两家孩子同岁，孙策与周瑜自然而然地玩在了一起，开始了自幼儿园开始的同窗之谊。

周家是书香世家，周瑜爷爷是那个年代稀有的大学生，中文系毕业，养出来的周父也是个文人，到了带孙子的时候自然是什么雅往什么方向教。周瑜儿时的课余生活被琴棋书画填满，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活脱脱一个小学究。孙策恰恰相反，孙坚是实打实的白手起家，就算跻身上流社会身上也带着挥之不去的江湖草莽气息，孙策更是从小野到大，逃课打架样样精通，“小霸王”的浑名更是被叫得当当响。他们看似是两个世界的人，相处在一起却颇为意外地和谐。孙策在周瑜面前难得收敛不少，周瑜在孙策面前也会展现出藏在冷静克制外表下的孩子气。

s城是个小地方，没有什么所谓的贵族学校，孙策与周瑜自小在公立学校读书，在校极尽低调之能事，却架不住身上的光芒太过璀璨耀眼，也算得上是全校闻名的风云人物。孙策从小自带领袖光环，他大气，果毅，有杀伐决断的魄力，很快就成为学校里的学生头头，吸引了一众小孩围在他身边。周瑜喜欢安静，比起左右逢源的社交更多时候他情愿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温书，这样恬静的性子最是容易成为校园暴力的潜在受害者，只是素日里他是孙策护着的人，那群小混混碍于孙策的武力值与情面不好在明面上为难他，只是在暗地里使些上不得台面的绊子。周瑜豁达，往往一笑置之，未曾放在心上。

可孙策毕竟不可能时时刻刻护在他身边，再细密的保护网也会有孔隙被人钻了空子，所以在一堂体育课上，躲懒在教室里看书的周瑜被班上的“大哥”领着一群“小弟”围住了。一向沉稳的周瑜也慌了神，他孤立无援，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似乎只能束手就擒硬生生遭此劫难。“大哥”摩拳擦掌，正欲大展拳脚，却被一个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的篮球砸中了头。

围绕在他身边的人群一阵骚动，周瑜睁眼在人群的缝隙中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是孙策。

三.

"老师。"

有学生突然举手，周瑜飘忽的三魂七魄瞬间归位，向学生投以询问的眼神，那学生指指门外，示意想去洗手间，周瑜挥挥手表示了同意。

这番小插曲让周瑜几近涣散的眼神重新聚上了焦，他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环视四周，将这间50平米的教室尽收眼底。六列七行的座椅摆放，被白纸遮住的世界地图，红底黄字的班级口号，网络反诈主题的黑板报，这是一间最普通不过的教室了。

一只小狸花窗外轻轻巧巧地跃进了教室，大摇大摆地把窗台当作它走秀的t台，周瑜左手手指下意识地抚上了右手手腕上经年已久的疤痕，隐隐约约地觉得那块皮肤依旧火辣辣的疼。在臆想中的尖锐疼痛刺激下，他突然意识到这间普通教室的不普通之处，它比这所学校其他教室都要小上一圈，窗外还有一个小花园。于是一些零碎的记忆剪影在脑海中闪现，小狸花轻柔温软的叫声领着他迈进了时空的回廊。

周瑜恍然，这是他在这所高中上学时的教室。

周瑜喜欢猫，对于他身边的人而言，不是什么秘密。他生得漂亮，气质儒雅，举止温柔，散发着天然的亲和力，走在校园里惹得众多情窦初开的小女生驻足回头不说，连散在学校里的野猫也对他青睐有加，

围绕在他身边在他腿上蹭来蹭去。周瑜没办法，只得自带猫粮，遇见了就投喂一点，久而久之，他便成了整个学校的猫的饲养员。

孙策从来不会靠近学校里的猫，不如换个说法，学校里的猫从来不会靠近孙策。孙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他问周瑜为什么，周瑜的解释是他像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摇曳着花里胡哨的尾羽，确实有足够的吸引力，但侵略性太强，小动物本能地感到害怕。

孙策对此番回答嗤之以鼻，他自恋地觉得像他这样魅力无限的男人以他受欢迎程度世界上所有的雌性生物都会控制不住地被他吸引，于是他趁着周瑜离开座位的时候，抓了一把他放在课桌下的猫粮。

孙策在小花园里使出了浑身解数，猫咪依旧警惕性地竖着尾巴不肯上前，三番两次之后，一向是人群中心的少年从未受此挫折，他失去耐性，呲牙咧嘴地挑衅着无辜的胖橘。

周瑜拎着猫粮来喂猫时，见到的就是感觉到危险已经弓起脊背的胖橘，身体先于大脑做出反应，一把护住了丝毫没有意识到危险的孙策。

野猫尖锐的利爪在周瑜的右手手腕上刻下印记，孙策惊魂未定，低头看见殷红的血液从抓痕中渗出。周瑜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看见全须全尾的孙策站在他面前还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开口，声音有些发颤：“伯符，我好疼。”

四.

回到母校做高中老师，一开始是不在周瑜的人生职业规划里的。周瑜自小就是极有主意的人，一直在按部就班地按照自己规划好的好的路径向前，文理分科，高考志愿填报，保研，读硕，他的人生就像一列平稳运行的有轨列车，从一站驶向下一站。

在他硕士论文答辩结束的那天晚上，周瑜偶然在社交平台上刷到了一条新闻。

新闻封面主角意气风发，刀削斧凿般的面容英武不凡，米白色的风衣潇洒不羁。

周瑜笑笑，孙策却依旧如他记忆里的那样，光是靠一张呆板的照片就能看出他周身充盈着的那种充沛的精力，让他成为人群中最闪耀的存在。

他再定睛一看，极其费力地从模糊虚化的背景中辨识出了这张照片拍摄的地点——他的母校，s市一中。

周瑜心下疑惑，手指向下滑动屏幕，新闻标题跃入眼底。

《江东集团进军教育，注资两亿联合办学》。

两亿……周瑜默默盘算着这个天文数字。前段时间与孙策聊天时隐隐约约从孙策惯常的轻描淡写的语气中察觉出江东集团正在迈过一道坎儿，可今天孙策就拿出了这么多钱开辟一块全新的业务领域，孙策究竟在发什么疯？

他靠在寝室里的椅子的坚硬的靠背上，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转着一支黑色中性笔，任凭思绪乱飞。

他还是一个关在象牙塔里的学生，与他有总角之谊的孙策已经是能在商场上一掷千金的集团总裁了。

不过话说回来，当年孙策本是可以与他考上同一所大学。孙策虽然诨，平日里吊儿郎当没个正经样儿，奈何架不住脑子聪明，知识一点就通，最后加上高考运气超常发挥，倒是跟周瑜的分数大差不离。当两个少年沉浸在高三无忧无虑的快乐暑假中时，一场灾难降临在了孙策头上。

孙坚出了车祸，当场死亡。

四个弟妹在孙坚灵前哭成一团，公司高层貌合神离，各自心怀鬼胎，骄傲的少年在父亲的葬礼上没掉一滴眼泪，江东集团正在大踏步前进，母亲早亡，父亲骤然离世，他是家里的老大，四个弟妹最大的还在上小学，他不能倒。

他把录取通知书撕掉了，双手插在牛仔裤的裤兜里，故作潇洒地对周瑜说，我最讨厌读书了，你自己做书呆子去吧。

他低着头，语气轻快，可周瑜分明看见了那滴从他眼角滑落的晶莹的泪珠。

周瑜说，你等着，等我读完书就回s城帮你。

孙策大笑几声，拍拍周瑜的肩膀说，得了吧，你一历史系的能帮我什么？好好做你的大学者吧，我也好去给人吹牛逼说未来知名历史学家是我哥们儿。

手上的中性笔终于被周瑜转飞了出去，他俯下身将笔捡了起来，在书桌前坐直，打开笔记本电脑，默默删除了静静躺在他邮箱里的斯坦福大学历史学博士的录取offer。

五.

周瑜眼前突然出现了孙权的脸。

他吓得不轻，瞪圆的眼睛还带着一层不知所措的迷蒙感，像林间一只受惊的小鹿。

孙权无辜地眨眨眼："已经叫了周老师好多声了，周老师不理我。"

周老师。这个称呼提醒着周瑜他现在的社会身份，他是教书育人的老师。

周瑜为自己在工作岗位上的不专心而感到愧疚，他做事认真负责是出了名的，凡事力求尽善尽美，甚至有完美主义的倾向，在一中任教一年多，监考过的考试大小也有二十多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在讲台上双目失神地神游天外过。

不过周瑜有过硬的职业素养，他迅速将自己调整成为负责任的好老师状态，温声问孙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孙权说自己有个地方写错了，想用空白的A4纸覆盖一下。周瑜替他裁好了纸，俯身用固体胶将空白纸张粘在了答题卡上。这个动作牵动了他酸软的腰背，他起身时不着痕迹地用手支撑住了濒临散架的躯干，眼神快速扫过孙权已经填写了一半的答题卡。

这门考试考的是化学，答题卡上布满用工整的字迹书写着的各种化学方程式，周瑜是文科生，勉强能从一堆英文字母和数字的组合里识别出自己能看懂的有效信息。

C2H5OH，中文学名为酒精，从它被人类从过剩的粮食中提取出来开始，就是一种让人飘飘欲仙、丧失理智的物质。古有商纣王酒池肉林，致使亡国之祸；斗酒诗百篇的李太白不也在醉酒之后捞月落水而亡吗？

对，都是因为这个害人的坏东西。

周瑜揉了揉僵硬的后腰，愤愤地想——他暂且发泄般地将商代的亡国与诗仙之死都归咎于酒精，这样将所接受的专业教育抛诸脑后的任性之举几乎可以称得上幼稚了，是他平日里万万不敢宣诸于口只能在脑中口嗨爽上一爽的。

"谢谢公瑾哥。"孙权欢快地道了谢，埋头继续奋笔疾书。

周瑜被他“公瑾哥”三个字闹得眼皮直跳，本来飘忽的思绪已经让他忘记自己身处何地，忘记今天早上他从孙策房间里走出来时孙权带着七分探寻三分调笑的眼神，此时孙权一句“公瑾哥”让他本就底气不足的心理建设瞬间破防。他本就脸皮薄，此刻更是觉得脸上火烧火燎的冒着热气。

周瑜掩饰性地低着头，孙权和他哥孙策太过相像，分明就是一个模子里印刻出来的，他生怕自己一抬头一眨眼，坐在考场上的少年就变成了孙伯符本人。

说到孙伯符…他从孙策家里出来监考的时候孙策还没有醒，不知道过了这几个小时他可曾起床？可曾发现他留在厨房里的早饭和醒酒汤？他这样的大总裁会用微波炉热饭吃吗？

他越想越心焦，孙策在他心中逐渐退化成为懵懂不知事的婴孩，他无法安心坐在考场里了，于是借口出去上厕所走出了考场。

每间考场里都放着一台信号屏蔽仪，他一直走到洗手间才重新连上了手机信号。周瑜正欲拨打孙策的电话，铺天盖地的微信消息轰炸让他的手机振动了足足半分钟，他的手机甚至一时承受不起，弹出了“程序无响应”的提示框。

等周瑜终于让手机正常运转，打开微信发现消息几乎全部来自于太史慈和张昭，内容都是关于他们的总裁孙策的去向。

他的心悬了起来，孙策的敬业程度比之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旷工半天这种情况从他接手江东集团快十年来估计还是头一次。不是就醉酒一宿吗？怎么会联系不上呢？

周瑜越想越觉得不对，他向年级主任请了病假，转身向孙策家中走去。

六.

十八岁分化那年，孙策成了alpha。周瑜比他小几个月，两家人都盯着周瑜的分化结果，就算不是omega，分化成beta两家大人也能敦促两人喜结连理。

两位正主倒是对身边亲人组团嗑cp的行为并不感冒，周瑜心里很清楚，孙策与他不过是兄弟之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可能。

只是，若他当真分化成了omega，骄傲如他真的会愿意屈居在其他alpha之下吗？若一定要有这样一个alpha，孙策一定会是他心中最认可的人选。

周瑜分化的结果是alpha，几家欢喜几家愁。

当时年幼的孙权直呼遗憾，公瑾哥竟然不能做他嫂子，他只想让公瑾哥做自己的嫂子。

于是在那个月明星稀的夏夜，周瑜听见与他并肩躺在乡下老家的小河边的孙策凑到他耳边问：“你有没有觉得很遗憾？”

孙策的声音很轻，被吹散在夏夜难得的凉风里。周瑜努力让自己的耳朵去抓住那缕随风而逝的声音，却被那微风撩动耳边的碎发，挠得他脸颊痒痒的。

萤火虫起于腐草之中，在悠悠夏夜里闪烁如星，映得孙策一双眼亮晶晶的。周瑜一瞬间晃了神：“遗憾什么？”

孙策翘着二郎腿，嘴上叼着一根刚从灌木丛中折下的树枝。他漫不经心的语调听上去一如既往的破坏气氛："不能跟哥在一起，不是一件很令人遗憾的事情吗？"

周瑜倒是认真思考了一番，最后问孙策道："比之现在，和你在一起之后会有什么不同吗？"

孙策显然是没有想到周瑜会有此一问，他不过是嘴欠一句没想到周瑜真的会给他回应。他呆愣了几秒，吐掉了嘴里的树枝，摸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会儿，似乎确实也没有什么不同之处，他和周瑜的关系不会因没了姻缘而疏远。于是他试探性地回了一句："或许……不能生孩子？"

"那不就成了。你不会想要再养一个孩子吧？"周瑜像是知道了什么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故作夸张地反问孙策，"家里四个小祖宗还不够你喝一壶吗？"

周瑜鲜少有这样笑得明媚张扬的时候，如水的月光洒在他的身上，像一块润泽的美玉，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孙策又往周瑜身边挪了挪，问周瑜："那你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对象呢？"

周瑜思索半晌，道："大概是陪我很久的吧。"

七.

要说周瑜与孙策目前的关系，确实不是好兄弟这样简单的。

他们是一对恋人。

不过是表面上的。

每一位适婚单身青年都逃不过被家中长辈催婚的命运，更何况是周瑜这样眉清目秀、事业有成、优秀如璀璨夺目的明珠一般的alpha呢？不知是否是眼光过于挑剔，周瑜一直保持母胎solo的状态到了现在，周家人为此急得团团转，他大哥周珣甚至恨铁不成钢地怪起了周瑜的分化结果，说要是当初分化成了omega——或者退一步说，分化成了beta——此刻怕不是和孙策连孩子都抱上几个了。

周瑜几乎是刚从首都回来，就被周珣安排了相亲。起初他只觉得周珣是一时兴起，他只需要展示出对相亲对象的无感糊弄几次让周珣知难而退，但他的屡次婉拒似乎激起了周珣在这方面莫名的胜负欲，相亲对象一个接一个，从甜心软妹到寸头硬汉，从omega到beta，市面上有的类型通通招呼上，可以说是应有尽有。周瑜根本无法从“不喜欢这个类型”上来拒绝，只好借口忙工作躲在孙策家里连自己家都不敢回。

那天他挂掉了周珣安排相亲的电话，孙策从未见过他这副焦虑沮丧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愣是看得大笑了出来。周瑜心生恼意，胡乱推搡了一把孙策道：“笑什么？”

孙策被他一把推到了沙发上，临倒下之前为保持平衡下意识拽了一把周瑜，周瑜猝不及防失去重心也跟着摔在了孙策的身上。

周瑜临到嘴边的脏话想想还是咽了下去，只是面上多少染上了一层愠色，孙策见势不妙，连忙赔笑道：“公瑾别急，我有一计。”

周瑜白了他一眼，孙策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一看肚子里就没装着什么好话，他本想置之不理，但自小养成的修养不允许他这样做，何况孙策那双荡漾着真诚的眼睛太亮了，亮得他不知道该如何躲闪。

“有话就说。”周瑜道。

孙策扔下一个重磅炸弹：“你就跟珣哥说，你和我已经在一起了，如何？”

周瑜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孙策躺在周瑜的身下，又把周瑜往自己身上拉得更近了些，他贴在周瑜耳朵边轻声道：“你我演一出假夫妻，如何？”

周瑜被孙策面贴面喷出的炽热鼻息撩得面颊通红，不知道是否是孙策大胆的建议配上刚才的姿势太过暧昧让他有些不自在，他别过脸慌慌张站起身，掩饰性地理了理衣服。他问孙策：“为什么会想到这种办法，两个alpha在一起未免太惊世骇俗了。”

孙策坦然道：“一来让珣哥不再给你相亲；二来成全了你我家里人这么多年想让你我在一起的愿望；三来我身处商场总有人想往我身边塞人，这一来知道我喜欢alpha我就省得清净，如此三全之策，难道不失为一种妙计？”

孙策的眼睛里像是闪着灼热的火光，注视着他的周瑜一时晃了神，大脑宕机了片刻，等周公瑾反应过来的时候，孙策已经握住了他的手，笑得阳光又活力四射。

“那么合作愉快了，男朋友。”

八

周瑜急匆匆地赶回了孙策在学校附近的住所。

对于孙策那样的总裁来说，靠近公司的50平米的小户型只能算是午间小憩的落脚点，甚至于对于执掌江东集团这样配备有专门的总裁休息室的大规模公司的孙策来说，这个地方的实用价值与投资价值都可以忽略不计。购买这处住所的初衷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正在s市一中念高二的孙权。

而周瑜的住处也不在这里。他刚从象牙塔里出来，在为人师表这个行当上是不折不扣的新手，

他拒绝了s市一中背后的金主孙策专门开给他的高工资和赠送的房产，平衡了通勤和实际收入他也只能在孙权所居住的小区租下一个小户型。

但他们二人，昨夜在孙权熟睡之后都出现在了本该独属于孙权的小房子里，以至于孙权在早上起床看见周瑜在厨房做早饭时还狠狠地吓了一跳。

周瑜站在孙权家门口，右手握住门把手，左手食指指尖触上密码锁的按键。因帮孙策照应孙权的缘故此处他来过不少次，输入密码的动作已经形成了肌肉记忆，但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的手指十分僵硬，微微发颤，甚至摁不下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攻击性极其强烈的味道，本能告诉他，里面充满了危险。

是C2H5OH，中文学名为酒精。

九

下午五点，还有五分钟上课，周瑜端坐在办公室里，专心致志地复习着上课要用的PPT。

“叮咚”一声电脑消息提示音响起，任务栏下方白绿色图标闪烁着黄光，他单击鼠标左键点开，是孙策发来的消息。

应酬，带家属。放学等你。

消息简短，表意明确，是孙策雷厉风行的作风。

周瑜的太阳穴突突了两下。

要说和孙策假扮情侣有什么坏处，大概就是让他作为孙策的伴侣陪他出席各种商场酒会了。酒桌上的推杯换盏，迎来送往，他虽不必对谁曲意逢迎，但脸上总归是要全程挂着公式化的微笑时刻保持端庄的，饭吃不了几口饿着肚子喝酒，他不喜欢。

但算起来和孙策假扮情侣的好处，那可真是太多了。自从他领着孙策回了家门，向周珣宣告他已经有了心之所属，周珣震惊之余却也十分满意，不再给他安排新的相亲对象，让他跟着孙策好好处。至于孙策是个alpha这件事，周珣说心中没有纠结那确实是假的，ao相配乃是天作之合，违逆本能的双a之恋多少让周珣这个做哥哥的有些放心不下。但周珣很快便为之释怀了，毕竟孙策是周家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周瑜本身和孙策情深似海，比起毫无了解的外人，实则良配。

于是周瑜毫无顾忌地和孙策扮起了情侣，陪孙策出席酒会，隔三差五领着孙策回家吃饭，周末带着孙策四个弟妹游山玩水，甚至每逢清明和忌日陪着孙家兄妹五个去给去世的孙坚扫墓。他儒雅温和，与潇洒张扬的孙策极为相配，一番演戏下来竟是瞒过了所有人。

故而在孙策让他今晚再次陪他出席酒会时，他心中虽有不喜，但也只是短暂地在心里嘟囔了两句，便回复了孙策的消息：“衣服怎么办？总不能穿休闲装去吧？”

对方几乎是秒回：“给你带好了，下班直接出发。”

孙策做事虽总是雷厉风行，但毫无异议的是体贴周全的，周瑜想。他笑了笑，关掉微信，抱着电脑和课本走出了教室。

一节课过得很快，周瑜博学广识，讲起课来能把枯燥乏味的知识点讲得风趣幽默，班上时不时就会传出阵阵快活的笑声。

下课铃响，周瑜时间向来把控得很好，他从来不拖堂，何况这是月考前的最后一节课，照例是没有晚自习的，学生们都赶着回家休整。他干脆利落地结束了今日的最后一节课，推门而出发现孙策就站在门外。

学生们都知道眼前这个贵气俊朗的帅哥是周老师的男朋友，是同学孙权的亲哥哥，就算不知道这层关系的也知道他是学校的头号金主爸爸，纷纷向他打招呼。有胆子大的直接开玩笑道：“策哥又来接周老师约会啊？”

孙策也不否认，疏阔一笑，眼含星辰，迷得一众小女生神魂颠倒。

周瑜也不由自主地翘着嘴角，孙策身上总是有一种让人心情愉悦的魔力，似乎看见活力四射的他本身就是一件令人快乐的事。笑着笑着，周瑜突然萌生了一种巨大危机感，若是孙策真的结婚了，他又该如何自处呢……

孙策丝毫没有意识到身边人心中的千回百转，他颇为绅士地打开了轿车后门，里面静置着一套剪裁得体的白西装。

"请换衣服吧，周老师。"

十

当周瑜用颤抖地手指第五次覆上孙权家门的密码锁时，他已经要醉倒在刺鼻的酒精气味里了。

咔哒一声，门终于开了。他连鞋都顾不上换，跌跌撞撞地冲进了孙权家的大门。

孙策的房门是合上的，酒精的气味张牙舞爪地从门缝里肆虐而出，强烈地攻击性熏得周瑜晕头转向。

周瑜是公认的好脾气，温文尔雅、温润如玉是贴在他身上的标签。事实上，他也如世人所认为的那样，几乎从来没为甚么事情发过脾气，连面对青春期叛逆的学生他也从没恶言相向，更别提心生什么更加凶恶的想法了。

可是现在，他就算已经头昏脑胀，却打心底生出一股巨大的破坏欲来。一团无名之火从心头烧到眼底，烧得他双眼通红。眼前的木质门板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吸力，让他想抡起拳头重重地砸下去。

周瑜闭上眼，勒令自己在灵台强自残存着一丝清明。他伸手拧开门把手，昨日被他与孙策的荒唐事弄得一团糟的床上睡着面色潮红的孙策。

听见有人踏足自己的领地，孙策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像一头受伤的老虎，抬眸瞳孔中闪烁着凶狠的光。他转头看见来者是周瑜，又倏地倒回床上。

他艰难地开口，听见自己声音沙哑得像在KTV嘶吼了一整夜。

“公瑾……”

面对此情此景，周瑜宕机了一上午的大脑终于成功重启。

他再迟钝也反应过来，孙策的易感期到了。

十一

“今天是见谁？”周瑜坐在副驾驶上对着镜子整理刚系上去的领带。“还是袁术？”

孙策的车里常备一面手持的小镜子，这似乎很不符合旁人对他大大咧咧不拘小节的预设，但似乎又很合理，毕竟他生得丰神俊朗，有江东美孙郎之名，被夸得多了总要有点自恋和偶像包袱在身上的。不过自从周瑜回了s城，这面镜子的主要使用者很快就变成了他周公瑾。周瑜和孙策相比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帅法，如果说孙策是炽热耀眼的太阳，那周瑜无疑是清冷如水的月光。

孙策坐在驾驶位上，一盘子精准地把车甩进停车位上。他没有给自己配司机，他享受驾驭速度本身带来的快感和掌控感。

“当然是那个难缠的老家伙。”孙策顺手摁开了周瑜的安全带锁扣，下车为周瑜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周瑜受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久了，却也还是没能习惯，更何况他今日下课时在心中泛起了那一阵充满危机感的涟漪。他心里有些别扭，不自然地问了孙策一句：“伯符为什么这么护着我？又不是娇弱的omega。”

“你这话被ao平权人士听了，一准骂你ao刻板印象了。”孙策笑道，似是有意无意地对他前一个问题避而不谈。

周瑜本身心里有鬼，见孙策回避也不好再提。孙策对他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不要结婚也是孙策自己的事，他只需要以孙策最好的朋友的身份在孙策身边陪伴他支持他就够了。周瑜思及此处心中松快豁达不少，他提起精神，马上就要见到孙策生意场上的对手，他必须拿出最好的状态和孙策扮演一对神仙眷侣。

江东集团有一笔孙坚的资产尚在袁术的汝南集团手下，孙策此行便是来洽谈此事的。袁术是商场老油条，滑得像泥鳅一样抓都抓不住。这笔钱本就是陈年旧事，剪不断理还乱，袁术吞下这笔巨额资产的意图非常明显，孙策刚有开口提及此事的意图，他便打哈哈绕过去。酒桌之上推杯换盏，袁术带着一帮手下一杯接一杯地向孙策劝酒，似是要一门心思要把孙策灌醉。

孙策虽商海沉浮近十载，但毕竟只是个不及而立之年的少年人，心术与袁术这种商场老手相比差之甚远。先前几杯还悠哉游哉地打着太极，但看见袁术一群人开始向周瑜劝酒且有一搭没一搭地嘲讽孙策护不住身边人时，本就被酒精激发得有些冲动的孙策更加气血上涌，一把把夺过了周瑜的酒杯，大有一个人放倒袁术一群人之势。

周瑜暗叫不妙，孙策执掌江东近十年，经历大小酒局无数，在饮酒上虽算得上海量，但哪里架得住一群老狐狸的车轮战。他本想提醒孙策别中了老家伙的圈套，无奈孙策仍是少年心性正是上头的时候，一杯接一杯愣是把白酒喝出了白开水的滋味，许贡等人把场面话又说得滴水不漏，周瑜想拦却也无从下手，只得在旁说着不相干的话企图延缓孙策喝酒的速度。

末了终于挨到了十点过，周瑜成功地把话题扯到了对孩子的教育上，以要回家照顾孙权为借口结束了今晚的酒局。孙策起身时依旧站得笔直，面上风度丝毫不减，眼神坚定，若不是周瑜眼看着他喝了一晚上怕也是要认为他今天滴酒未沾了。

周瑜帮他叫了代驾，小心地把孙策送进了后排，自己也跟着坐了进去。

车门合上的那一刻，孙策竭力维持的笔挺身躯瞬间卸了力道，脑袋砸在了周瑜的肩膀上。

十二

周瑜屏住呼吸，竭力抵挡自己吸入更多孙策散发出来的信息素。

孙策酒精气味的信息素混合着昨夜醉酒的气息，周瑜直到现在才意识到，昨日与孙策违逆天伦的荒唐事或许竟是在孙策易感期到来的促使下完成的。

因为昨夜与孙策的春风一度，他今日坐在考场之上，心中因此事千回百转，这二十多载与孙策相识相知的岁月如走马灯般在脑中浮现。他一遍遍质问自己，与孙策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与孙策是情侣，却又不是情侣。

他知道这关系是假的。

但感情呢？

骑过竹马，斗过木剑，他们亲密无间地度过了少年时光，最是春情萌动的年华里那一次次对望、不经意的身体接触中真的没有掺杂一丝别的感情吗？孙策当年玩笑似的问的那一句是否遗憾自己真的能坚定不移地给出否定回答吗？孙策对他的关心和爱护自己真的没有为此动过心吗？

他们的演戏骗过了所有人，当然也骗过了周瑜自己。